——忘记给手机充电了。
高启强有些遗憾地想,不过好歹坚持到了通话结束,他坐在安静的医院长廊,看着因为电池耗尽而陷入休眠的手机轻轻叹了口气。
正想着去服务台借个充电器,一抬头看见捧着保温杯的朱朝阳,正站在不远处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“回来啦,麻烦你了。”高启强笑着招呼道。
朱朝阳慢慢走到近前,看着男人捧过拧开的水杯,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那只缠着纱布的手上,然后就定住不动了。
高启强注意到对方的目光,男孩盯着他被热开水和碎瓷片伤到的那只手,神情里有说不出的愧疚,似乎想说什么,但是迟迟没有开口。
“你妈妈怎么样了?”高启强出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。
男孩抿了一下嘴:“用了药,暂时还睡着。高叔叔,我……我妈妈她……”他的嘴开合着,脑袋越垂越低,忽然弯下腰深鞠了一躬,“对不起!”他说。
朱朝阳的身子定在那里,弯曲的脊背像是压着无形的重担,绷紧的瘦小双肩仿佛已经摇摇欲坠。
高启强注视着男孩圆圆的头颅,浓且深黑的头发,发丛之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的白皙鼻尖,无来由得生出一种怜爱。
“好了,又不是你的错。”他轻声说,伸出手轻轻搭在男孩的肩头,看着男孩抬起头,露出略带讶异的面庞,高启强微微地笑了笑,“不坐会儿吗,你也累了吧。”
朱朝阳依言在长椅上坐下,两个人并排坐着,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高启强捧着水杯,朱朝阳则低着头,看着自己的鞋子尖,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。
当然,他也确实还是个孩子。
高启强想起自己的十一岁,父母离世前的两年,最后完整的家庭生活。
那时候,小兰尚在襁褓。小盛已经长成聪慧瘦弱的幼童,整天追在他的身后头,哥哥哥地叫着不停,简直没完没了。少年偶尔也会嫌烦,可是更害怕看见弟弟惶惑不安的脸,所以总是先一步出现在对方面前。以至于后来,他们一起玩追迷藏,充当找人的角色时,高启强再也没输过。
如今,他早就过了捉迷藏的年纪,而小盛也……
想到这里,高启强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从回忆回到现实。
现实是,他正在医院里,身边坐着同样早早失去父亲的朱朝阳。不同的是,男孩的母亲还活着,此刻躺在病房里,安静地仿佛一具尸体。但他们都明白,那不过是镇定剂的效果,就在几个小时前,女人在自己的家中突然发难,犹如暴怒的母狮般嘶吼着,举起盛满滚烫热水的陶瓷茶壶向高启强砸了过去。
若不是高启强反应够快,现在躺在那张病床上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。
后来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才勉强牵制住那个疯女人。高启强这回算是领教到,疯子的力气果然不是一般的大。如果当时,在场的只有身边这个单薄瘦弱的男孩,场面将会怎样的一发不可收拾,他简直想都不敢想。
不过,也许这正是一个合适的时机——
“有没有想过,让你妈妈接受更好的治疗。”高启强转过头看向男孩,看见对方略显疑惑的目光,他接着道,“高叔叔会负担全部的费用,如果你愿意的话,我想作为监护人,照顾你以后的生活。”
朱朝阳的眼睛蓦地睁大了:“可是为什么?”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因为你很优秀。”高启强脱口而出。
“优秀?”男孩蹙起眉头,神情有些纠结地说道,“我知道我的数学成绩还算不错,可也就只是这样而已……”,他声音低低的,这个理由似乎不能够令他完全信服。
高启强看了出来,他笑了一下:“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。”他顿了顿,然后斟酌着说道,“我其实……还有一个弟弟,叫小盛。他像你那么大的时候,学习成绩非常好,也是理科尖子生。”
朱朝阳怔怔地瞧着高启强,过了一会儿,他问:“您想要收养我,是因为我和那位小盛叔叔很像?”
他这样的直截了当,高启强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说不是,那肯定是假的;说是,又担心会不会伤到小孩子的自尊心。
没想到,朱朝阳却忽然轻轻地笑了笑:“其实,我第一见到高叔叔您,心里也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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